标注 – 第 37 页(位置 #441-442)
恋人的表述(dis-cursis)并不是辩证发展的;它就像日历一般轮转不停,好似一部有关情感的专业全书
标注 – 第 44 页(位置 #535-536)
思念远方的情人从根本上就意味着恋人的位置与他情人的位置无法相互取代;这就是说:我爱对方要甚于对方爱我。
标注 – 第 49 页(位置 #610-610)
说不清自己对情偶的爱慕究竟是怎么回事,恋人只好用了这么个呆板的
标注 – 第 49 页(位置 #610-610)
说不清自己对情偶的爱慕究竟是怎么回事,恋人只好用了这么个呆板的词儿:“可爱!”
标注 – 第 50 页(位置 #624-630)
这就是对方在他身上造成的一种审美的幻觉(2):他赞颂对象的完美,并因自己选择了完美而自豪;他想象对方也希望恋人所爱的是他/她的整体——这正如恋人所渴求的——而非某一局部;对这整体,恋人用了一个空泛的词——因为我们在详察整体时,整体就不可能不缩小——真可爱!这里没有丝毫具体的优点,只有情感熔铸的整体。然而,“真可爱”这一赞叹在显示整体的同时,又揭示出整体的不足之处;它想点明我迷恋的究竟是对方身上的什么东西,但这些东西恰恰又是不可捉摸的;我好像始终蒙在鼓里;我的语言磕磕绊绊,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挤出了一个空泛的字眼,好像对方身上确有能唤起我恋慕之心的地方,但却无迹可寻。
标注 – 第 54 页(位置 #672-678)
这个世界总是把什么事都归结为一种非此即彼的选择,要么是成功,要么是失败,要么是赢,要么是输。我偏偏不信这一套,我有我的逻辑;我既欢乐又悲伤,同时并举,尽管两者相互悖逆;“成功”或是“失败”对于我都是纯属偶然或暂时的事(既不会减轻我一分痛苦,也不会增加我一分欢乐);我所干的事也并没有经过什么精心筹划,我接受或肯定什么,完全超出了真假成败的层次;我不搞一锤定音,我处世态度是随遇而安(比方说,我在说这番话时,听任种种意象油然而生,就像掷了许多次骰子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在恋爱过程中受了挫(事实正是如此),最终我既不是征服者,也不是被征服者:只是一个悲剧性人物罢了。
标注 – 第 55 页(位置 #682-682)
我做的一切都有一定意义(所以我才能活着而又不唉声叹气)。
标注 – 第 55 页(位置 #689-695)
对爱情有两次肯定。先是有情人遇上了意中人,于是便立即作出肯定(心理状态表现为痴迷,激动,亢奋,对美满前景遐想瞻望):对一切都报以肯定(一种盲目举动)。接着便是一段隧道里的暗中摸索:最初的肯定不断地被疑虑所啮咬,对对方的挑剔不断地危及爱情的价值。这段时间内,情绪低落,满腹怨艾,衣带渐宽。但我肯定能从这个隧道里钻出来;我能“挺过来”,也不会因此而告吹。当初我是怎样肯定的,我再次给予肯定。但又不是反复,因为我现在所肯定的就是当初的肯定本身,而不是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我充分肯定我俩的初遇。但又有所区别。我期冀的是旧情的复归,而不是反复,我对对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情侣)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标注 – 第 57 页(位置 #717-720)
有一次,对方在谈到我俩的关系时说:“关系密切。”这个词,我听来觉得刺耳:多见外!这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之间关系的特殊性,将它纳入了俗套。更为经常的是,对方常常由于语言的缘故而破坏了自己的形象;他吐出一个怪词,而我听到的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咄咄逼人的喧嚣,那是对方的世界。
标注 – 第 64 页(位置 #810-812)
我爱慕的、迷恋的对方就是无法归类的。我没法将他界定,恰恰因为他是唯一的,是一个奇特的形象,这形象能神奇地与我的欲望的特殊相呼应。这是体现我自身真实性的情境;我的欲望没法固定在任何一种类型中(这种种类型都只能代表他人的真实)。
标注 – 第 78 页(位置 #1003-1007)
西塞罗以及后来的莱布尼兹(1)将欣悦(gaudium)和快乐(laetitia)作过对比。前者是“当心灵意识到自己能够绝对占有眼前或将来的幸福时所感受到的欢乐;当我们能随时随地任意地享受幸福时,我们也就真正拥有了这幸福”,后者是一种轻松的快乐,是这样“一种状态:快乐占据了我们”[1](但与此同时我还体验到种种其他的感受,其中,有些感受时常是互相矛盾的)。
标注 – 第 94 页(位置 #1202-1202)
对于恋人来说,每一次接触都在提出需要应答的探询——需要作出应答的是对方的皮肤。
标注 – 第 123 页(位置 #1582-1583)
恋爱关系把我变成了一个无法归类的人,一个尚未被分割的人;我是自己的孩子;我既是(自己的、对方的)父亲,又是母亲;我又怎能去分裂我的工作呢?
标注 – 第 124 页(位置 #1598-1600)
尽管恋人认为他经历的爱情是绝无仅有的,并且不相信以后在其他场合会重复这爱情,他仍时不时地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会出现情欲的发散;他这才明白自己命中注定要在爱情中游荡,从这一个到那一个,直至生命的终结。
标注 – 第 140 页(位置 #1803-1807)
负疚感和过失感使人们对每一种痛苦和不幸都产生错觉:“我们已经使痛苦失去了原有的单纯。”充满激情的爱情(恋人的絮语)不断受这种错觉的掣肘。在恋爱体验中,大概有一种单纯的痛苦,单纯的悲哀(如果我执著于内心珍藏着的单纯的形象,如果我内心能重新体验孩童的二元分裂——孩子与母亲分离时的痛苦的话);我便不再会追究使我痛苦的原因,我甚至有可能从正面肯定痛苦。这便是激情的单纯之处:不是说毫无杂念,而是表现为不再追究过失。
标注 – 第 159 页(位置 #2049-2050)
“成功”的密友关系的结构是:稍有一点约束,更多的是自由;指点出欲望的附丽便适可而止,就像那些热情的当地人,给你指路,却不硬要与你结伴而行。
标注 – 第 168 页(位置 #2166-2168)
作为一个爱忌妒的人,我得忍受四重痛苦:由于我爱忌妒,由于我因此责怪自己,由于我担心我的忌妒会有损于他人,又由于我自甘没出息:因此,我因受人冷落而痛苦,因咄咄逼人而痛苦,因疯狂而痛苦,又因太平庸而痛苦。
标注 – 第 202 页(位置 #2623-2624)
(历史的逆转:如今性不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相反,丢人的倒是多愁善感的爱情——人们以另一种道德观念的名义将其排斥。)
标注 – 第 211 页(位置 #2736-2741)
闲话将对方归为“他/她”,这种归纳简直让人受不了。对方对我来说既不是“他”,也不是“她”;对方只有一个名字,她自己的名字。第三人称代词是个令人不快的人称代词:它是非人格化的代词,总意味着空缺、取消。人们的议论劫掠了我的心上人,还给我的仅是没有血肉的一个通用的替代,适用于不在场的一切东西。每当我意识到这些,我仿佛看到我的那一位已经死去,被挤压在一个瓮子里,搁置于语言大陵墓的墓壁上。在我看来,对方不应该是一个被指:你就是你,我可不想让人家对你评头论足。
标注 – 第 231 页(位置 #2997-2998)
不管是怎么个醒法,恋人每次一醒来总是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情欲的纠葛。
标注 – 第 232 页(位置 #3012-3016)
当两人用一种套话争吵起来,并且都占上风时,这两人肯定是已经结婚的人了:这场争吵只不过是在行使一种权利,使用他们共同占有的语言;争吵意味着大家要轮流来,也就是说,有你的份也得有我的份,如此往返下去。这便是人们婉转地称为“对话”的意思:并不是要倾听对方的意见,而是本着平等的权利分配语言商品。双方都知道他们所闹的别扭并不会造成离异,就像一种放纵的取乐方式(争吵是一种没有受孕风险的交欢)。
标注 – 第 239 页(位置 #3104-3111)
恋人的孤独并不是人的孤独(表白爱情,袒露心迹,谈恋爱),而是一种系统的孤独:我独自一人把它变成了一个系统(也许我不断地被迫接受我自己表述中的唯我主义)。一个难解的悖论:我能被所有的人听见(书本里可以读到爱情,爱情的语言也很流行),但我只能被这样一些人倾听(“有先见之明地”接受):他们目前刚好跟我拥有同样的言语。阿尔西巴德说,恋人就好比被蛇咬过的人:“他们不愿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不幸,除了那些跟他们有着共同遭遇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人才理解和体谅他们由于痛苦的缘故竟然会说出或做出那样的事来”[3]:不过是稀稀拉拉的一群“饿死鬼”[4],一群殉情者(同一个恋人不就要轻生好多次?),没有任何一种伟大的言语(除了以前传奇中的只言片语)理会他们。
标注 – 第 242 页(位置 #3151-3152)
要想让人知道一件事情,那就得把它说出来;但同时,只要它一经说出,那它就很有可能是真的。